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強取鳳凰臺

關燈
強取鳳凰臺

花鈿在來成衣局的路上便聽聞鳳凰臺昨夜鬧出人命的事, 一心記掛著,等至成衣局裏見了趙斯年時,一時發怵語塞, 竟不知從何處發問,由此悶著一肚子的心事呆坐了一上午。

晌午時分, 好不容易有來還奉的, 花鈿這便小心地從這婆子嘴裏打聽消息,問著昨晚鳳凰臺裏的細節。那婆子捧著空空如也的盒子站在槐影裏,與那花鈿竊竊私語。

只見那婦人眉頭緊皺, 擡手止住花鈿的疑惑,側臉朝正堂中小心看查過, 這便貼近她耳邊悄聲而語, “你只聽說死了人, 這沒差。我倒更有一稀奇的聽聞。”

花鈿看過去正堂, 見韶光輕盈如練, 秋葉忽飛散漫,堂前靜默無人,熏煙一道沖天。這便湊著耳朵再細聽下去。

“那死的人, 是求師婆去的。聽說是夜半三更行事, 擾了鳳凰臺裏的清凈。”

“那又怎至於出人命。”花鈿驚嘆,言語間帶著疑惑。

“墨……”那婦人剛講出一個“墨”字來, 這便慌忙止住,負陰抱陽後方改口道, “大師婆降下來的責罰。你不知,昨夜大師婆去了師婆那裏, 將鋪蓋、被褥一並扔出了臥房,叫小廝們好一番糟踐。”

花鈿覺這話有假, 忙止道,“你莫要胡t說,我可惱了。”

“我的姑娘呦,你可別不信。且說那穗安受了好一番羞辱,大師婆將那穗安打倒在地,朝腰上狠踹了兩腳。”說罷,那婦人再負陰抱陽道,“福生無量天尊,這穗安怎麽也是大師婆的長輩,又是年齡大些,怎經得起。”

花鈿越聽越覺得荒謬,轉身行出去兩步,轉身道,“以訛傳訛最是害人,別做了口業,這種空穴來風辱人的話,以後還是不要渾說。”

那婦人笑道,“姑娘是善人自是不信,多磋磨上些年歲你也就懂了,這宅子大了容人多,藏汙納垢的本事也大。”

花鈿負陰抱陽,連客套話都懶得回,轉身上了踏跺,再不去管這瘋瘋癲癲的婆子。

草地簌簌,似是夾雜著這些個竊竊私語滿林子的游蕩,填充著山林的每一處縫隙。

真是,城闕連郭白水環,舳艫人語石橋間。林稍一帶橙似畫,應是世故是非天。

聽聞有上踏跺的聲音,花鈿循聲望去,見蘿依穿著月白色的半臂襦裙,抱著紅漆食盒搖曳而來。半臂上的暗銀壓花映著日光忽明忽暗,帶著情緒似的。

花鈿心頭驚喜,急從櫃臺裏繞出來笑語相迎道,“頭一次,見你親自來。”

蘿依將食盒遞到她手上,冷嘲道,“你是怕我臟了你地界?”

“你再胡說,我可惱了!”花鈿將食盒放置身後的櫃臺上,佯裝著惱怒。

“我今日來,不是為吃你這一計臭臉色。”蘿依不與她玩笑,四下打量這寬闊的房子,眉頭一皺,瞅著那鐘馗捉鬼圖奚落道,“真他娘的駭人,你也待得下。”

花鈿急負陰抱陽,罵她不要胡說。蘿依正正衣領,朝東廂揚揚頭問道,“趙斯年在裏面?”

“在裏面。”花鈿點頭,又見蘿依朝東廂裏闖去,這便急擋在她面前道,“我幫你喊他出來。”

“怎麽?我還能順走你這窮成衣局中的針線不成?”蘿依睨眸而視,言語很是不屑。

“你再胡說,我可……”未等花鈿講完,便聽那蘿依打斷道,“行行行,你去喊出來。”

“祖上的規矩,除成衣局裏的人,憑誰都不許進的。”花鈿微微一笑道,還是把方才的話講完才肯掀了東廂的簾子。且聽著蘿依在身後不屑道,“就你娘們兒的規矩大!”

趙斯年自是不敢怠慢蘿依,急忙停住手頭的剪刀,隨花鈿出了東廂。應著她一路隨行至青石牌坊處。

不過乘黃倒是一反常態,也不隨趙斯年去,反倒藏至黑漆檀木的櫃臺後面去了。

蘿依見了趙斯年,旁的倒也沒多說些什麽,只一點,蘿依心疼墨山近日遭遇,又恐鳳凰臺生變,這便囑托趙斯年早些回鳳凰臺。

臨分別時又特意囑托道,“若是沒多少活計,可請假不來。”

這些趙斯年都一一應下,立在青石牌坊處,目送蘿依搖曳而去。直至瞧不見人影,趙斯年方回。

那蘿依行至街角時,見人群湧動,皆朝鳳凰臺這便過來,心頭猛覺不妙。至進了巷子,便見人潮湧動,摩肩接踵地,幾近寸步難行的境地。

一路罵罵咧咧地擠至門口,方見停了三架司法署的馬車,再細打眼,有一架有著黃色漆條,正是房管司的馬車。

蘿依慌張奔進正堂,未出後門便瞧見師婆門前堆了好些行李,正是遷家的樣子。

原來那穗安自董元家回至鳳凰臺時,將鳳凰臺今日遷家的消息散到幾乎整個天民國,並親去甄夫人家中請了她老人家,假托墨山的名義,煩請一定到場主持。

甄夫人雖疑惑這突如其來的遷家,但聽是墨山的意思也便許下,親自挑揀了幾件佳品做了賀禮。

墨山見甄夫人入門先施禮歡迎,正問原因時,卻被遷家的說法搞得一頭霧水,正欲喊半夏去沈香苑裏查證,忽見十幾個粉衣小廝並擡著行李包裹至前院來,停放至墨山房前。待這幾個小廝停駐,便見了天曦與穗安。

穗安遙遙見著甄夫人,便揚著笑迎上來,畢恭畢敬地問了安,方請甄夫人去坐到圈椅上,全然一副主家的樣子。

“作何這樣?”墨山見狀心生疑惑,因守著甄夫人,語氣稍微緩和一些,不過眉頭緊蹙,很是一副隱忍的樣子。

“侄女昨夜親至沈香苑叫遷家,今兒便來了。”穗安看一眼天曦笑道。那天曦正迎上來墨山的目光,心底發怵,眼神就此閃閃躲躲,只尷尬一笑,點頭認可,不執一語。

“笑話!”墨山冷笑道,徑直坐上去主位,板著臉道,“既然都已經收拾好了,一並搬回永寧坊去豈不省事。”

穗安正欲開口,墨山急打斷繼續道,“若您那邊人手不夠用,隨便使喚我們鳳凰臺的人即可,莫怕麻煩我們,都是待客的禮數。”

甄夫人自是瞧得出這針鋒相對中的端倪,所以只端坐著看,私下裏叫隨侍的小廝傳話,吩咐那幾個帶著賀禮的隨行小廝暫且先原封不動的帶回家去。

這穗安聽了墨山那話,從圈椅上起身立在堂前,笑道,“這是你的鳳凰臺還是誰的,自然不是你墨山說了作數的。你若是以師婆的身份趕我們祖孫二人走,我們定然不會死皮爛臉地待著。若是你以鳳凰臺後代的身份,那我們皆可哄彼此離開。更何況,”穗安再看一眼天曦笑道,“更何況,現如今的師婆,是天曦。”

“天曦是師婆不錯,但是大姨您也別忘了,這鳳凰臺的宅子是我墨山的。”

穗安聽了發笑,問道,“你說是你墨山的,便是了?那我說這天民國是我穗安的,那你豈不得給我交租?”

“你若是說服的了司法署與房管司的,隨便你怎麽做。”墨山笑道,又言,“你若是這般不願離開長樂坊,又有本事另起新宅,去房管司領了地,再建一座宅子便是,想天曦如今貴為師婆,房管司自會通融,何苦在我家裏面死攪蠻纏。”

“既然這樣,那便勞煩官家的人走一趟,幹脆當著眾人的面,將這宅子的問題一齊解決了,豈不都好?”

“如此倒好。”墨山回道,想這穗安與自己是簽了公證協議的,今日做出這副模樣來,定是有備而來,所以言語之間雖仍是理直氣壯,心中難免忐忑起來。特囑托半夏,親自去請老署長過來,想當初簽公證協議時,正是當著他的面做得公證,又各自簽字印了官印。囑托上幾句,才叫小廝去給房管司傳話,不出所料,來得人正是董元。

叫墨山猝不及防的是,老署長就矢口否認公證之事。

墨山雖幾次施禮,又多次央求老署長莫開玩笑,老署長仍舊堅稱不知有公正之事,直到又以自己的福蔭做了擔保,墨山才肯罷休,急忙去臥房之中取那公正文書。

從褥下取了鑰匙,先開了櫃子的大鎖,又從窗前的檀木桌上取了那本牡丹亭,打書縫中再取小鑰匙,開了櫃子中的匣子。

瞧見空空如也的匣子,墨山目瞪口呆,瞬間疆在那裏。疼痛炸裂般地襲上額頭,墨山再沒了言語,失了魂魄一樣地立在櫃子前,直至半夏進來請她,這墨山才有了半分活著的氣息。

“不中用,不中用。”墨山嘆氣,有氣無力道。

半夏急往匣子中看去,別說公正文書了,就連一張白紙都不曾有。一時慌了神,揉搓著水蔥似的手指,眼珠時轉,抿幾次嘴唇,再用平緩語氣寬慰道,“官家的人不會徇私的,況且這麽多人瞧著,都是受過您恩惠的,必回感念您的恩德,好歹對我們有利。”

“只是,明明做過公證的!”墨山著急道,言語緊張,且失去了方才的底氣。

半夏雖墨山出臥房,進花廳時,穗安見其兩手空空,笑道,“怎不見公正文書?”

“且聽房管司怎麽說吧。”墨山不去看她,聲音較之前大些,不過盡是些虛張聲勢的樣子。

董元方上前去,取出簿子來,翻過三頁,道,“日子太久,不太好說。”這便招了老署長與甄夫人上來一齊查閱道,“當年老師婆走得急,並未到房管司過戶更名,所以這簿子上記錄的仍舊是她的名字。”

又問老署長與甄夫人,“老師婆走時,可有遺囑?”

兩人面面相覷,搖搖頭。

董元便又道,“如此,這宅子自是穗安與穗禾各一半的。”

“可這穗安……”甄夫人點到為止,並不說開。老署長與董元自是知道甄夫人的意思,對視一眼,那董元便道,“t既然沒有遺囑明確這鳳凰臺皆給穗禾,所以穗安也是有一半所有權的。如今那穗禾已經仙逝,她那一半的宅子,墨山與墨江平分一半中的一半,再剩下的一半,再加上穗安與他們三分。”

“照這樣說,這墨山豈不是只有極小的一點!”甄夫人眉頭緊皺,言語沈重,再不敢多去看一眼墨山。既然事已至此,已是回天乏術,她便不再多費口舌,嘆口氣再無話說。

“但這鳳凰臺裏一直都是墨山住著。”人群中,有人再聽不下去,替墨山爭辯道。

“就是叫一直白住著,現在我來取回自己的那部分,就成了不仁不義之徒了。如此白叫住著是正當,正當取回反成了明搶。你們道好笑不好笑!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